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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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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讓因為這一波彩虹屁, 完全忘記了即將見長輩的緊張。

原先還和孟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行至遠郊車跡漸罕之後,他想讓小姑娘從後座給拿瓶水, 叫了好幾次沒聽見回音。

一回頭, 她歪著身子靠在窗棱上睡著了,小腦袋隨著道路起伏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江讓無聲地笑了一會兒,放緩車速順著導航在京郊開了好幾個鐘頭。

路虎車頭一拐, 四個輪子堪堪擠進一條羊腸小道。

機械女聲適時提醒:前方六百米, 目的地位於您道路右側。

這麽窄一條道,用不著分左右也能看清, 左邊靠山不見有炊煙, 而右手邊的不遠處,田埂旁開了一片池塘。

現在天色已晚,池塘後整齊植著的白楊支棱著光禿禿的枝丫迎著冬日傍晚的風霜傲然佇立。樹枝交錯間, 隱隱約約露出後邊小村莊的白墻黑瓦來。

導航導的是這個小村落,具體地址在哪兒江讓並不知道。

他靠著村腳停下車,從駕駛座上探過身伸手輕掐了一把小姑娘細膩的臉頰,“冉冉,起床了。”

啪一聲脆響,孟冉擰著眉雙眸緊閉, 向下縮了縮身子,一巴掌打掉了騷擾她的大手。

江讓楞了半晌,隨即耐心十足地換了個姿勢,一左一右雙手揪著小姑娘的兩頰向外扯了扯, “寶貝兒,再不起來就成大餅了。”

女孩都愛美,從朦朧睡意掙紮著起來的孟冉睫毛抖了兩下,掀起眼皮懊惱地看了他一眼。

兩腮被掐著,睡醒後帶著濃濃鼻音的說話聲更囫圇起來,“你才是大餅呢。”

她拍掉作亂的手,透過車窗朝外望了一眼,有些驚訝,“到了啊?”

“是啊,”男人慢條斯理地重新發動車子,揶揄道,“睡了那麽久,再回一趟江市都能到了。既然醒了,起來指路吧。”

外公嫌市裏太擁擠,是在她回江市上了大學以後才搬過來的,農家的小四合院翻新了沒幾年,還是簇新的。

位置也挺好,就在小池塘的另一邊墻後面。

江讓聽著她的指揮,沿土渣小路向前,一路開到墻根底下才緩緩停住。

“這兒?”

他望向窗外從小矮墻裏冒出頭的柿子樹頂和生活氣息濃厚的院落,下意識整了整身上的呢大衣。

還真別說,有點兒緊張。

幾乎是引擎聲熄滅的同時,從小院裏出來個鬢角霜白的小老太太,扶著門檻對著車看了半天。

副駕駛上的小姑娘幾乎兔子似的蹦跳著躥了下去,嬌氣的小奶音飄散在傍晚的風裏,“外婆!”

“呀,”徐淑芬激動地一拍手,“怎麽那麽快就到了呢,還以為起碼得半夜,飯菜都還在鍋裏熱著。”

沒良心的小姑娘擡腳就想往院子裏跑,還是老太太註意到了停在門外陌生的車,“這是搭誰家的車回來的啊,要不要喊司機下來吃過飯再走?這會兒回城裏怕是要夜裏了。”

江讓剛從駕駛座下來,聽到祖孫倆的對話嘆了口氣繞到後備箱取出行李。

幽怨的眼神掃過一旁支支吾吾的小姑娘,他收回目光挺身站直,厚著臉皮隨她叫道,“外婆,您好。我是孟冉的男朋友。”

院門口不甚明亮的燈光打在年輕的男女身上,女孩兒面帶羞赧地瞪了身姿挺拔的男人一眼,氣氛頃刻間暧昧起來。

聽到這話,徐淑芬認真地把江讓上下打量了一遍,身形俊逸氣質拔群,挺好一小夥子。

臉上的笑意愈發明朗,她拉開另半邊虛掩著的門就把人往裏面請,“我說呢,怎麽過年說沒空回來突然又來了,是帶男朋友上家裏來了啊。快進來,進來。”

兩人的東西不多,但後備箱裏裝了不少提前準備好的禮品。

江讓一件一件搬進小院兒,最後一箱搬完剛好看見從東側的屋子出來一老爺子。

兩人面對面見著均是一楞,江讓很快對上身份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紹。

老爺子看上去挺不茍言笑,虛扶著脖間掛著的老花鏡仔仔細細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你好。”

熱絡的氛圍突然下霜似的凍了起來。

江讓幹咳一聲,目光求助般地瞥向亮著暖燈的廚房。

江讓:怎麽辦?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江讓:小寶貝女朋友快來救我!

天涼了以後,晚餐地點就搬進了屋子裏。孟冉在裏頭幫忙,剩下江讓和楊安平兩人對著院子中間一堆禮品大眼瞪小眼。

江讓之前常年混跡於各種狐朋狗友的交際圈,對眼神的把握精準到了一定程度。

一看見老爺子狀似隨意地瞥了一眼廊下,立馬心領神會出賣體力又把東西都搬到了指定位置。

連續搬完好幾趟東西,又被探究的眼神時時刻刻盯著,他背上早已出了一層薄汗。

“那個,外公……我再去看看裏面有什麽要幫忙的。”

男人看男人目光不自覺就會挑剔起來,尤其是面對一位吃的鹽比自己吃的飯還多的長輩。

不等人有任何反應,他拔腿就往屋裏跑。

直到進了門暖氣撲面而來,繃緊的肩胛線才放松了下來。

屋裏布置得很幹凈,堂屋中間一塊水墨畫匾,擺設器具井井有條,到處散發著知識分子的書香氣。

江讓隨意打量了一圈,繞過主屋穿進廚房,面對笑意盈盈的外婆,他滿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就得到了發展空間。

“外婆,您這裏面加的什麽啊?怎麽這麽香,我從來沒喝過這麽棒的湯!”

“這事兒力氣活,我來幫您幹,還劈嗎?要不我給您多劈一點堆墻角?”

“冉冉小時候真幸福,天天吃您做的菜,我要是有她一半福氣就好了。”

“這燙,我來端,您就隨便使喚我,真沒事兒。”

整個廚房就成了他的戰場。

徐淑芬樂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只拍著他的肩讓他在一旁坐著等吃就行了,哪兒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

而同樣不讓他幹活的孟冉,不是因為舍不得,只是單純地認為他這樣的太子爺什麽都不會,到時候別嘴上說得輕松,一幹起活來都穿幫了。

一頓晚飯的時間,江讓把外婆哄得嘴都合不攏,連帶著自己面前碗裏的菜小山似的堆了起來。

在楊安平眼裏,這小夥子其實也不錯。

年紀大的人最喜歡的就是眼裏有活兒的人。

小夥子從進門開始,大大方方,只需一個眼神就能主動給自己找活兒幹,是個能說會道又不僅僅只會在嘴上跑工夫的年輕人。

只是一想到自己寶貝了這麽多年的外孫女要被騙走,心裏有些別扭。

“阿囡。”

他倆原本是南方人,年輕時因為工作調動才來的京城,一住大半輩子也沒改掉習慣性的稱呼。

孟冉聽到叫她,放下手裏的筷子認真地應答,“外公,您說。”

“你這次回來之前也沒提多帶個人,你外婆來不及多收拾一個屋子出來。也就我們房間和你那會兒住的房間能睡人了。”

孟冉本想給兩位老人一個驚喜,壓根沒想到這件事,當即懊惱地啊了一聲。

江讓差點兒沒壓抑住內心的暗喜:我!天選之子!要和女朋友睡!

老爺子想了半晌,主動提議,“這樣吧,你和外婆睡。小江今天跟我擠擠,你說行不行?小江?”

江讓:……

問句雖是拋向他,但還由得他拒絕嗎?這不都決定好了嗎!

江讓背心發汗,面上依舊保持著鎮定,“外公,我沒問題。”

“那就行,我還怕你這樣住慣了城裏的小年輕會嫌棄鄉下地方。”

楊安平說是鄉下地方,但院裏院外設計得別具一格。

這棟小院兒離村口人家還有十幾米的距離,單獨隔絕在池塘邊,等開了春鳥語花香的時候不難想象是座世外桃源。

況且這一屋子的書香氣最騙不了人。

江讓雖然沒能來得及從孟冉那裏套點信息,卻也不難猜測,老兩口應該都是高知,厭了城裏的生活身邊又沒子女陪伴,這才搬到了京郊這麽遠的地方來。

院裏有柿子樹、棗樹,院外池塘小菜園子應有盡有,倒是過上了很多人理想中的退休生活。

他並沒有半分嫌棄鄉下小院的意思,反倒生出了幾分適意。

只是一想到晚上要和冷面外公同住,還是有點惶惶。

吃過晚飯以後,外邊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鄉下不比城裏,沒有璀璨的燈火。此時往外一看,明月如鉤,墨色的天如幕布似的鋪天蓋地安靜得深沈。

鄉裏晚上也沒有什麽活動,天色一晚又是冬季,各家都早早地洗漱了窩在暖房裏看電視。

江讓在家已經很多年沒看過春晚了,這會兒電視上重播著今年的春晚,沙發一旁,孟冉和外婆窩在一角邊磕瓜子邊低聲絮絮叨叨,場面異常和諧。

老太太熬不動夜,說著說著打了個呵欠。

孟冉很快從沙發上爬起來,把一盆瓜子塞進江讓懷裏,“我先陪外婆進去了,你也早點兒休息。”

家裏唯二的異性從客廳消失,江讓又如坐針氈起來,他頂著冷面外公時不時探究的目光,硬著頭皮把視線轉向還在播放小品節目的電視,尷尬地笑著嗑瓜子。

心裏都計劃好了,等外公困了進去休息,他就能如獲新生。

這會兒特意在這熬著,連澡都不敢去洗,就怕提前洗了澡被外公叫進房間看電視。

一老一少倆男人對著這幾天不停重播的節目默默無言。

楊安平心裏挺喜歡這小夥子,一晚上矜持了那麽久又不能很快拉下臉來和他聊成一團。他推著老花鏡又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年輕人,終於決定要找個拉近關系的突破口。

老爺子雖生於南方,但北方的習俗也不知不覺從骨子裏對他有些影響。

他心裏下了決定,雙手摘下老花鏡放在茶幾邊。模糊的視線中,年輕人似乎察覺到他有話要說,面露疑惑地看向他。

老爺子幹咳一聲,面色嚴肅地發出邀請,“之前修繕的時候,我在後院開了個小澡堂。走,咱們爺倆一起,泡個澡去。”

“……”

男人之間,赤誠相待是邁出良好關系的第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  來遼!!!

今天的讓仔心裏慌慌

感謝營養液:

梔暖棠深+1、依舊是送乳白色液體不留姓名的好心人+5、銅鑼燒(每天定點定量投放的飼養員)+1、輕芝士味(鄉下作者從來沒見過這麽多心裏有些抖)+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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